北极以北


这个夏天
小圆球着了火
疯人院里的傻瓜都跑了出来
在热闹过后的大街上
大圆球煮出了大片大片的透明蒸气

一个疯子问我一个愚蠢的问题
北极以北
会有什么？

我注意到这个城市的鸽子
都躲藏在一棵葱郁的榕树下
这群逃兵都在莫名其妙地
向我点头示意着什么

我告诉那个疯子
北极以北还是北极

疯子生气地咬掉了我一只耳朵
粘稠的血使我想起
去年冬天的某个夜里
我吃掉的五杯草莓刨冰

以及
更早以前的秋天
我随意丢掉的一截烟头
使一山的枫叶迅猛的燃烧
从此大雁和飞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
行进，它们应该没有约定
原上的草也苍黄成一摊
焦褐色的颜料
我开始后悔

那个晚上
我不应该摔碎心型陶罐
紧闭的窗口依然有灯在不停地闪动
最后遗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哀伤的侧面

这么多年
是否有风帮你拭去眼角的泪水
而我依然不是坚强勇敢的人
无法找到不让你流泪的神泉

我一次次地躺在雪地里等待一次雪崩
我不知道故事什么时候还要继续
结束是一个白色的符号
一切期待都在雪中模糊

如果老天注定要给我悲剧
就让我扮演一次恶魔
我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伤害
让我在毁灭中
带着惭愧和自责
不再留恋人间
伤心的往事留给尘埃

我永远当不成恶魔
至多是个醉汉
但我也从没想过我的生命
会结束在一个疯子的手里

石头都中暑了
柜台上的玩具火车在伤风咳嗽
我必须在疯子露出黑色的牙齿之前
回答这个虚无缥缈的问题

寻找一根没有记号的钉子
把最后仅剩的碎片稳固在记忆的台阶上
没有苔痕和履印
看来
什么都结束了
剩下的也是多余的

别人的牧场
没有墓碑和干枯的花圈
我的牧场在三年前已经和一群
羊羔出卖给一个外乡人

没有记忆
贫穷的流浪汉

如果你住在北极以北
我就是一只长着宝蓝色羽毛的盲鸟
永远飞翔
寻找很久以前那个温暖的湖

我看到疯子流出两行浑浊的泪
他“呀呀呀”地大叫
在没有风的大街上狂奔
或许他只能在地面练习飞行
但我看到他的心房已经长出两扇
嫩白的翅膀

我已经失去一只耳朵
在我退场的时候
如果老天怜悯
就再让我失去一双眼睛吧
死亡是人生最后的安排
坟墓是我最后的故乡
北极以北的那只盲鸟
不能在黑色的国度里
继续孤独地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