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海
我们穿过窄巷,从偶尔还亮着灯的民居前走过,从他们没有围墙的院子前经过。
脚下的地面从水泥地变为砂土、垃圾、沙子。刚出村子的沙很粗,地上垃圾很多。海边停着很多船,是白天出海的船很多都回来休息了。但依然有渔船在下货,穿着黑色橡胶连身裤的渔民们跳下船,扛着沉重的箩筐,涉水快步走上沙滩,沙滩上穿着短裤的工人在接应,然后飞快地送到岸边的工场里去。
工场上方一盏超亮的强光灯把这一带照得通亮,午夜时分依然热闹的沙滩,看起来像是在拍摄中的片场。
越过勤劳的人们,我们踏着沙子沿着海岸线向前行。周围渐渐暗下去,海水永不停息地涌向我们。潮水的位置好像挺高,没有准备湿身的我们,被涌来的海浪逼到沙滩的高处,从斜生的树从底下钻过。
一直走到一个防波堤前。防波堤下其实有一道突起可以向前走去,前面是一段开阔平坦的沙滩,那就是河北浴场了。不过海浪很是汹涌地拍打着防波堤,激起高高的浪花,我们走了几步湿滑的石头便退回来了。
我注意到石缝里有红白色细碎的蟹壳,像是人们倾倒的吃后的残渣。后来才知道这上面就是我们第二天中午吃海鲜的餐馆。
我们往回走,BF为了能踏浪而行把鞋子脱了下来,然后找跟绳子把鞋串起来挽在手上。迎面而来的一群本地少年以为我们捉到了什么海产,走过来探头看,当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时,又哈哈大笑地走开。
将满的月亮异常地光明,沙滩和海都笼罩着一种奇妙的光芒,一切都开始变得温柔,包括从未停息的海浪声。
我们走近一块馒头状的大礁石,准备坐上去。但离礁石还有2米多的海水,同伴挽起裤管走过去试试,水淹到大腿时他就上去了。
我们一个拉一个涉水上了石头,心里却不踏实,因为没有人敢肯定现在是涨潮还是退潮,如果是涨潮的话,我们就要在石头上坐到天亮了。
后来我们确信眼前的礁石群慢慢地越露越多,才放心地去观赏周围的景色。
凌晨一点多了,月光很亮,但海水并没有被照得银光闪烁,也许是角度问题。天空上的星星很少,仅见几颗很亮的。
云群很多,一会儿一团一会一团地掠过。云层遮住月光时,周围便迅速暗下去;云团过去后,月光又马上重临海上。我们好像坐在海的房间里,精灵在时开时灭着房间的灯。
夜半的海面并不宁静。远处那块灯火通明的沙滩,人们依然在忙碌着。鱼排上、远处海面都有点点渔灯,深夜作业的船三三两两地来回。偶尔一艘亮旋着警灯的“大飞”在渔排前飞快驶过,船上的人用喇叭大声的嚷着我们听不懂的话,也许是在提醒大家防盗,也许是叫大家休息。深夜的近海和深夜的街边大排档不相上下。
附近一块大礁石上也坐了一堆人,刚才的那帮少年,可能是刚放假的本地学生,夜里出来玩。他们在石上说笑着,偶尔有手机的音乐声。
另外两个同伴也拿出手机来玩,不停变换着音乐。潮湿的海风迎面吹着,我和BF对着月下的海开始唱起情歌,从《情人的眼泪》到《终身美丽》。如果从沙滩上看,应该可以看到海水里的礁石上,四个黑影子在月光下冒充着人鱼,唱着不成调的歌。也许明天附近水域的鱼都跑光了。
坐在礁石上,把相机放在膝盖上,调到这机最尽的4秒曝光时间,等月亮出来时拍下的照片。呵呵,没有现实那么美妙。往回走的时候,经过那个窄窄长长直通海心的码头,大家都要上去晃晃。上了木板码头,其中两人走了几步便不愿再往前走了。
码头的确很窄,大概就两个人仅能并排走,只是用薄木板钉成的路面,疏间得厉害,中间还偶尔缺一两块。开始的10米,左右还有些竖起来的到腰高的木桩在两边,可以扶一扶,后面的路就完全没有扶手,木桩只到脚面高。50米左右长的码头,我走得一步一惊心,慢步轻轻地走过去,直到码头尾,才可以抱住那竖在最后的木桩松口气。
海风很大,黑乎乎的海水在脚下翻涌。夜里在这样的码头上并不浪漫。只好蹑手蹑脚、伸直双手保持平衡走回去。
民居在沉睡,穿过完全没有路灯的窄巷走回旅馆,在一个拐弯我们几乎撞上了阴影里地上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还动了动。那时大家的汗毛恐怕都竖起来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才看清那是一头睡在路中间的牛!
这次深夜看海,是我旅游里一次很难忘的经历,尽管很平淡,几乎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石头上吹着冷风,晒着冷月光,呆望着蓝黑色的海。但感觉很好,很好。这和半夜里坐在城市的上空,望着满城光辉的感觉完全不能比较。坐在水中的礁石上,感觉就像是在海中一样,随着风声和浪声,一下一下地感受到海深夜的呼吸。梦幻的月光,把这种感觉更加美化了。幸好,穿着T恤短裤吹了一夜海风也没有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