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春天和朋友山一起从北京到张家口去玩，我们住在山的一个朋友森家。森是张北县人，大大的眼镜，透着灵气。森在张家口租住一间平房，虽然不是很大，但布置得干净简洁，一看就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


     写字台上的一张俊朗、威武，眉宇间透出睿智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个军人，大概有二十二、三岁。我随口问道：“这是谁？”森回答：“我的表哥。”山却对我暗中摆摆手。我茫然了，凭着我职业的敏感，想这里一定有故事，等待时机发掘出来吧。


     第二天山出去会朋友，我和森有单独的接触时间，我说，中午我请客，我们出去吃吧。我们来到一家自助火锅城选了一处临窗的座位，周围也不遭杂，正适合聊天。我们边吃边聊，我慢慢地把话题引到那张照片上。“你表哥真的很帅，现在那里？”森抬起头，慢慢地说：“他不在了。”我“啊”了一声，惊讶的程度也许让他吃惊。他说：“是的，已经2年了。”森在我殷切目光中向我敞开了心扉。


     1988年4月，北京军区文艺会演在总政礼堂举行，我参演的节目是京剧《贵妃醉酒》。那天我的扮相很秀丽，宫装穿在身上，凤冠戴在头上，从镜子中我全为自己倾倒。嗓子也出奇的给劲儿，高亢而嘹亮。当报幕员报出：请欣赏来自宣化军分区选送的京剧《贵妃醉酒》，《贵妃醉酒》是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的代表作，今天给我们演绎杨玉环的是xx森小战士，他今年17岁，请欣赏。热烈的掌声充满整个礼堂。我在幕里一声：“摆驾”的道白又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随着优雅悦耳的【四平调】，我出场了。在音乐的节奏里，感觉整冠、捋玉带、透袖、打扇全很到位。一张嘴“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满场炸窝了，叫好声不断。唱完我谢了6次幕，才平息了观众的热情。回到后台，大家祝我演出成功，很多认识不认识的全和我合影留念，我心中美美的。


     脱去了戏装，摘下头面，我去洗手间卸脸上的油彩。这时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向我走来，他大方地伸出手说：“你好，你的《贵妃醉酒》唱得真好，可以认识你吗？”我忙说：“你好，你好!”他自我介绍说：“我叫梅xx，是301医院的医生。”我说：“抱歉，我先把油彩洗干净。”他站在我的身边看我卸装，给我递卸装油、香皂和毛巾。我说：“谢谢!”他说：“不客气，你们什么时候回宣化？”我说：“后天，明天自由活动。”他说：“明天中午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我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他说：“那明天中午11：30，你在301医院门口等我。你知道301医院在那里吗？”我说：“知道，和我们的首长去过一次。”他握住我的手说：“好，一言为定，明天中午见。”他冲我笑笑，转身离去。望着他离去的帅气潇洒的背影，一种无形的甜蜜袭上我的心头。

  

森抬头看看我说：“你看到的照片就是他在吃饭时送我的。那年他21岁，我17岁。 ”我说：“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了宣化军分区，因为那时候没有手机，连BB机也没有，只有靠通信。他大约一个星期给我一封信，他的文笔很好，记得第一封信他讲了看我演《贵妃醉酒》的感受。他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戏曲，但那天的我着实让他兴奋异常，他虽然听不懂唱词，但优美的旋律和我的表演，深深打动了他，征服了他。他说我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有一天的中午，忽然有人叫我接电话，我想是谁呀？一接电话，对方说：“森，我是梅。”啊!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说：“通过军线打来了。”他坏笑说：“想找你很容易。”7月我去北京培训，我又见到了梅。梅一米七八的个头，身上的肌肉充满了力量，笑起来还有二个浅浅的酒窝。他1986年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现在是301医院的内科医生。后来知道他的父亲是东海舰队的政委，母亲是上海第二军医大学的副院长。


     梅有一套住房，就在医院的生活区，我在北京培训期间，休息时就去他那里玩。他的住房很乱，看来有一段没有收拾了。我第一次去就把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使得屋里的面貌焕然一新。我对梅说：“晚上我给你炒两菜，尝尝我的手艺。”晚上我做了一个宫暴鸡丁，一个红烧肉，一个干烧鱼，一个清炒油菜。梅边吃边说：“真好吃。”看他喜欢吃，我也很高兴说：“那我就留下给你做饭吧。”他说：“那敢情好，等你复员，就来我这里。”我们快乐地哈哈大笑!


     我就要结束培训要返回宣化了，这天我来到梅的家。我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梅一把抱住我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望着他小声地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梅把我抱得更紧，吻着我的前额说：“森，我爱你!”此时我的情感象是开闸的洪水一泻而下，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说：“哥，我也爱你!”两个青春的灵魂在升华，两人的情感象火山一样爆发。我们全是第一次经历性爱的洗礼，他中有我，我中有他。风雨过后，梅把我拥在怀中，我轻轻地亲吻他。他说:“森，你是我一生的最爱，请相信我，我爱你会始终如一。”我那时17岁，很幼稚的时段，对生活的变幻没有概念。紧紧依偎在梅的身边，不住的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回到宣化后，会经常接到梅通过军线打过来的电话，给我思念和寂寞的心些许安慰，有时听着梅讲话，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常常想起和梅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那天我们的激情，我又会面红心跳，思念梅与日俱增，时时忍受着情感的煎熬。




二年后的1990年我退役了，回到老家，被武装部分到张家口市的红光百货商场。不是军人了，就自由多了，我每月可以集中休息4-5天，到北京梅的温馨的小屋过二人世界的浪漫生活。梅有时间也来塞北的张家口，体验一下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我们沉浸在幸福和浪漫之中。


     1991年6月，梅突然来到张家口，面容憔悴，郁郁寡欢。我疼爱地说：“怎么了？身体不好吗？”梅，摇摇头。我又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梅说：“回去说吧。”回到我那简陋的小屋，我赶快给梅打水，让他洗脸，脸洗过后，脸色好看多了。梅说：“森，我要回上海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发狂地问。“我妈妈调动各种关系把我调回上海，我不想回去，可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他妈妈很爱他，他是梅家的一脉单传，还有个姐姐也在上海，他妈妈希望他回到她的身边。那晚，我们的晚饭吃的寡谈无味，谁还有心吃饭呢？临睡前我打来一盆温的水，对他说：“哥，我给你洗洗脚吧。”捧着他的脚，我心如刀搅，想到就要分离了，泪潸潸流下。我慢慢的给他洗，他的脚指上长有很多毛，我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那夜我们几乎没有睡，相拥更紧，生怕对方从中溜走。梅紧紧抱着我说：“森，你是我一生的最爱，请相信我，我爱你会始终如一。”


     梅回上海三个月后给我来了一封信，告诉我他结婚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大病了一场，断绝了和梅的联系。但心中实在不能忘掉他，我不恨他，我只怨自己不是个女人。


     1992年3月10日，我收到一份加急电报：我11日到京，住宣武门越秀饭店808房间，请速来。梅。看到电报我的心如五味瓶打翻，酸甜苦辣咸俱全，来北京干什么？看我吗？我还是你的唯一吗？我已经不是你的唯一了，我还去干什么!不，我要去，我要质问他，“森，你是我一生的最爱，请相信我，我爱你会始终如一。”话犹在耳际，怎么就变心了？11日下午我赶到宣武门越秀饭店，808房间的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门看到我日思夜想的梅，梅一把把我把我抱住，我感觉到他轻轻地下滑，他跪在了我的面前。“森，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我把他搀起来，说：“哥，我不怨你，是我命苦。”梅也早已经泪流满面，疯狂的亲吻使我窒息，他舔着我的眼泪，不住地说：“以后就好了，以后就好了。”


     梅回上海后父母逼他结婚，他草草找了一个姑娘，结婚了。在姐夫的帮助下，他取得了到汤加的护照，这次来北京就是要到汤加去。他说：“森，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和她做爱老想的是你。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家庭压力太大了，请你原谅。”我紧紧依偎着他，生怕他跑了。他又说：“我出国就是为了我们今后能在一起，我在国外站稳，就把你接出去。那里才是我们生活的地方，那里没有歧视，没有流氓罪一说，同性恋在有些国家和城市还是合法的。”“我说过：你是我一生的最爱，请相信我，我爱你会始终如一。这是我的誓言，我一定做到。”


     梅在北京停留了7天，我们在一起疯玩了7天。故宫、颐和园，天坛、八达岭全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最后一天来到我们初识的总政礼堂，紧紧相拥，半天无话。3月15日北京大雪，我们游历了颐和园。那天游人很少，我们来到昆明湖畔的铜牛旁。梅拉过我的手说：“来，宝贝，戴上这个。”我看到梅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来是一枚钻戒。他说：“我结婚没有送她钻戒，因为我的爱人是你。今天铜牛做我们的月下老人，请接受我对你的爱。”我感动之极了，泪水涟涟，什么也没有说，把手抬起来，任凭他给我戴上。那天我们玩的太尽兴了。在他后来的来信中还提到雪游颐和园的情景，还作了一首诗，我记得很清楚，也许一辈子全不会忘记：“笑逐漫天梨花雪，探春